第二十八章-《请君入瓮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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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是我师父,白鹿点的。”顾长澜微微闭上眼睛,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他眼中的伤感,他让颜照在一旁的小桌上坐下来,自己往油灯里添油。

    “贤德贵妃将我送出宫后,我便在这里等着我师父前来,师父收到飞鸽传书后,日夜兼程快马走了六日才赶来这里,这六日里我无人照料,想必那时贤德贵妃并不想叫我活命。”

    颜照听着他一口一个贤德贵妃,只怕这四个字如同刀子一般每喊一声都要在他心上割一刀,她低着头,不忍去看他的神情。

    “是这寺中的方丈于心不忍,每日叫了人悄悄地进来用一些米汤喂我,饶是如此,师父赶来时,我已是奄奄一息。

    他用一块袈裟包住我,亲自上灯楼,替我点了这一盏长明灯,他不能替我取名,所以替我取了长澜二字,愿我性命无忧,波澜不惊。

    这盏灯一点便是二十多年,我也还活着,他若是能看到,定要说当浮一大白,拿着酒壶在孤山撒酒疯了。”

    颜照听到他声音中有悲音,正要抬头看,却被顾长澜从背后伸手捂住了双眼,他手掌冰凉,覆在颜照的眼睛上,一滴眼泪滴落在颜照梳拢的头发里,凉凉的将颜照的头皮都打湿了。

    他哭了吗?颜照心中酸涩,两眼发涨,一股无名的愁绪在胸中翻腾,如同一只野兽,随时都要破壳而出。

    她安静地任由他捂住自己的眼睛,过了许久才道:“你师父待你好吗?”

    “好,贤德贵妃因为我的缘故宠爱渐弛,连衣服鞋袜也不替我送,都是我师父一手操持,我幼年时十分淘气,经常偷他的酒去山里抓猴子,常被他满山的追着揍,连我师兄都替我背过不少黑锅。

    他从不叫我知道这些阴暗的事,我在孤山度过的十七年,最是洒脱飞扬,从无忧愁之事。”

    顾长澜想起从前在孤山的日子,露出一丝笑容,松开了捂着颜照眼睛的手,他坐下来,看着颜照红红的双眼,笑道:“傻姑娘,这有什么好伤心的。”

    每次他挨了揍,总是要生气地不理睬白鹿,白鹿就会摸摸他的头,笑道:“好孩子,这有什么好伤心的。”

    可他那时候却觉得挨罚大抵是世界上最值得伤心的事,他总是拂开师父的手,气恼道:“不要你管我。”

    可真当他再不能管自己时,顾长澜觉得天都塌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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