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、吉祥天女(上)-《天行健系列之人之道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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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五羊城的码头因为十分繁忙,装卸货物靠的都是脚夫,天黑了两个脚夫在码头出入自然不会惹人注目。

    我们找了个地方吃了些东西。宣铁澜已经有薪水了,当然都是他请客。我吃了个饱,心想就算最终报不了仇,好歹我也算吃回一顿了。吃完了东西,去旧衣铺买了两件旧衣服,又弄了两块破布搭在肩头。虽然这一身行头穿戴齐了,可我怎么看,宣铁澜都不太像个脚夫。只是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,心里却不免多了点忐忑。我大概真的找错人了,宣铁澜自然肯定会帮我,不过他这计策到底行不行得通,我实在没底。只是到了这时候,看来也只有照他的计划办了。请神容易送神难,看他那副劲头,若是我说不干了,说不定他马上会去向我妈告发。在静处闲坐着聊了一阵,天渐渐黑了下来。看了看天色,宣铁澜道: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就走?”

    “找个地方先藏起来。”宣铁澜嘿嘿一笑,“此之谓以逸待劳之计,你的一人敌比我强一点,可我学的这万人敌你就不懂了。”

    我不禁大是好笑,心想宣叔叔虽然有时私下说话也有点出格,可毕竟是共和元帅,再出格也仍然很有身份,他这个儿子却是满嘴吹牛,父子俩大不一样。只是转念一想,我和父亲也是大不一样,实在没资格去笑他。

    码头上今天堆了不少东西,密密麻麻二十几个大木箱堆成了一排。宣铁澜见了,小声道:“翰白,你运气真好,本来我还有些担心没地方藏呢。来,你先上去,再把我拉到箱顶。”

    五羊城乃是个良港,听说很早以前就以商贸为主,每天到港的海船络绎不绝,把一箱箱的货卸下船来。这么多货,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运完,因此这些装箱钉好的货箱就常常会放在码头过夜。这些木箱每个都一人来高,简直和小房子一样,得用大车运走。其实也真有无家可归之人拿这种空货箱当房子住,只消开个门窗,在箱顶苫些防水之物,便足够一个人睡了。

    我伸手搭到了箱顶,手臂一用力,将身一纵,一下窜上了箱顶。不过我也知道宣铁澜肯定没这本事,所以他才让我拉他上去。将他拉上了箱顶,我小声道:“铁哥,现在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等。”

    这一等,却是等了半夜。今晚云还很厚,月光都没有,风到了后半夜却越来越大。我在箱顶上呆了半夜,越来越不耐烦,实在熬不住了,小声道:“铁哥,你没弄错吧?”

    宣铁澜的模样我已经看都看不清了,只听得他在暗中低声道:“应该不会错吧。”

    听他这等口气,我心里便凉了半截。什么叫“应该不会错”,他自吹自擂能读唇语多半是吹爆了。我道:“算了,还是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虽然我很晚回家也是常事,可是到后半夜回家的话,别人不说,我妈定会唠叨个半天。我正待起来,黑暗中宣铁澜忽然按住我的肩道:“听,有人来了!”

    我怔怔,侧耳听去,却听得果然有脚步声传来。只是不等我欢喜,那脚步声已近了,马上听得出,哪里是一个人,足足有十几个。虽然明知暗中根本看不到,我还是狠狠瞪了宣铁澜一眼。看来他会读唇语不假,却也只是个半瓶醋。黑鼠带了那么多同伴,我哪里还敢动手,今晚看来白在箱顶上喝半天海风了。

    脚步声越来越近了,很快,他们竟走到货箱前。这地方背风,不过他们也想不到货箱顶上居然还会有人,黑暗中听得一个人道:“大哥,货还没到么?”

    “快到了。”

    这声音正是黑鼠。那天在台上我和黑鼠没说什么话,走的时候却听他破口大骂了半天,他的声音也仍然没忘记。这人嗓门很大,现在却在刻意压低,不过夜深人静,又离我那么近,就算他压低了声音,仍然听得很清楚。只是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?难道是要劫货?他能让那两人来伏击我,看来也真的做得出这等事。若是被我抓到把柄,报告给卫戍,这家伙就得吃几年牢饭吧,比揍他一顿更让我出气。我登时来了精神,侧着耳朵听着。幸好先开口那人挺多嘴,马上又道:“大哥,做什么不把马车直到开到码头上来?那就好办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蠢货!马车进码头,要是被抽检的盯上了,你有几个脑袋来担保不会出乱子?”

    那多嘴的被黑鼠一斥,没再说话。不过就这几句话,我已是猜了八九不离十了。五羊城码头很大,来往的船只也极多,管理客商的远人司在码头几个进出口都设了税卡,对运到五羊城的货物进行抽税。只是五羊城的客商实在太多了,自然也会有不少人想逃掉点税,而远人司对散客免税,只对大批量的货物抽税检查。所以一些小本经营的行商到了码头,便雇用脚夫将货物化整为零,一点点带出去,若是干成了就可以逃掉一笔税了。可黑鼠他们当然不是来当脚夫赚外快的,马车驶到码头上来的话目标太多,容易被远人司的吏员注意到,所以将马车停在了远处。看来,他可能是想趁乱抢了货后逃跑。只是他难道不怕货主叫喊么?这家伙说不定已起了不良之心,想要杀人越货。

    想到这儿,虽然天并不冷,我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。本来想揍黑鼠一顿报仇,不过这家伙既然不是个好人,那也怪不得我送他去吃牢饭了。只消他一动手,我马上就去报告码头卫戍,看他还怎么脱身。

    他们都不说话了。又等了一阵,突然海上闪过了几点亮光。先前那多嘴的只怕憋不住,低声道:“大哥,来了!”黑鼠也道:“走吧。记着,船一上岸就把货搬上车,一刻也不要耽搁。六十箱货,我们每个人都得跑四五趟,也不是很容易。”

    他们呼啦啦一下迎了上去,在岸边站起了一堆,有个人点起了一盏灯。灯亮起时,我才算看清这些人的衣著,原来他们也是一身脚夫的打扮,看来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。点灯那人拿着灯向海上上下左右晃着,分明是在向正驶来的那艘船打信号。

    见此情形,我一下愣住了,如果真如我所猜,黑鼠他们是想劫深夜靠港的海船上的货,就算船上有他们内线,现在这样子未免也太过明目张胆了。

    难道,是我猜错了?

    我正想着,耳边忽然传来几声粗重的气息,却是宣铁澜凑到我耳边小声道:“翰白,我觉得……还是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里大是惶恐,看来虽然先前宣铁澜吹嘘什么他有万人敌,其实事到临头还是很害怕。我道:“铁哥,你先走吧,我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宣铁澜一呆,急道:“翰白,这些人肯定不是守法之人,你一个人孤掌难鸣,斗不过他们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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