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、改弦易辙(下)-《天行健系列之人之道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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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宣鸣雷道:“应该有。司……谢兄,过几天我们在哪里碰一次头?”

    虽然并不曾发现跟踪的人,但他们都知不能大意。这酒馆来往的人很多,在这儿碰头其实更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,但他们还是每碰一次面就换一个地方,而下一处都是在碰头时才商定。现在不比以前,宣鸣雷的一举一动难保不会引起葵花王军的注意,因此他连这一部胡子不惜剃了,为的就是以防万一。郑司楚道:“到时再联系,尽量不要事先预定,只消抢在他们出发之前。”

    宣鸣雷点了点头。他也知道自己唯有一次机会,这一次只许成功,不能失败,因此连家眷也得带走,所以绝不能出差错。他站起来道:“好吧,到时一有时机,我就来通知你。”

    他此番出来,戴了个大草帽。夏季却这种草帽很是常见,宣鸣雷一戴上,就算对面来人也很难看清他的模样了。他离座走后,郑司楚又坐了一会。这酒楼就在码头边,来往的人很多,他观察了一阵,直到宣鸣雷的身影消失在远处,也没有看到有什么跟踪的人,他才放下心来,但心里终有些忐忑。

    如果是擅长跟踪的锦鳞卫在此,定能确保无虞。然而锦鳞卫虽然是郑司楚一手创建的,但作为共和国的一个小机构,他当初最担心的就是这支机构会沦为某个人的私人班底,所以从一开始就特别强调,锦鳞卫只忠于执政府,不允许任何人以私人名义调动,所以就算郑司楚自己,一旦离开军队,锦鳞卫也就视他为路人了。现在经过了这些年,锦鳞卫的指挥使虽然没变,成员却已换过了三分之二,恐怕没几个人还记得郑司楚,也不太可能会听他的指挥了。而郑司楚自知自己和宣鸣雷都只是战将,并不是那种精擅跟踪反跟踪的人,就算没发现异样,也说不定只是自己没发现,并不能保证没人跟踪。只不过等了这许久仍没发现异样,想来的确平安无事了。

    他把壶中最后一点残酒倒了出来。酒已只剩了小半杯,桌上的一碟油炸花生米,一碟卤水毛豆也吃得差不多。郑司楚将半杯酒端到唇边,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。

    那是十来个扛着些旗帜的人,领头的一个扛着面大旗,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“耻”字,一边走,一边口中呼喊着什么。他们人数虽然不多,但喊得很是整齐,听着却是异样的响亮,一句“国耻必雪”,再一句“誓死不当亡国奴”。

    这些人是五羊城最近出现的雪耻团。这雪耻团一开始并没有统一的名称,只不过是一些热血青年,认为五羊城一战屈膝,实是奇耻大辱,因此时不时上街洒一些传单,号召民众起来反抗。虽然并没什么实用,但当居信廉自杀后,便如堆满了的柴薪上飞落了颗火星,民意登时沸腾起来,几乎一夜间就多了十倍,而且口号也越来越统一。五羊城一直崇尚以民为本,以人为尚,所以并不禁止游行,使得示威的声势越来越大,现在已经发展成统一旗帜、统一口号的组织了,还有了个“雪耻团”的名称。

    虽然觉得这样流于形式,郑司楚对此并不很认同,但也对这些年轻人的勇气感到佩服。至少,也说明一点,五羊城中并不是死气沉沉,都安于现状了。他放下杯子,会了账,正待出去,忽然听得外面那些口号戛然而止,取而代之的是有个人在高喊:“你以此资敌,便是大逆!”

    这人嗓门不小,离得又不远,郑司楚听得很是清楚。他不由一怔,扭头望去,却见那些雪耻团正围在一艘正在卸货的船下,这船上的货已卸了一小半,被他们一团,自是干不下去了。有个汉子正在央求着什么,这人声音没刚才那年轻人大,也听不出在说点什么,看样子却是急不可耐了。这时又听得那大嗓门年轻人喝道:“五羊城危在旦夕,你还只想着赚这黑心钱,还算是人么!把他这些东西砸了!”

    是在阻止运福寿·膏来吧?郑司楚想着。自从于佩利废除了福寿·膏禁令,这些天运到五羊城的商船几乎有一半是运载福寿·膏的。雪耻团对此亦是深恶痛绝,认为就是因为福寿·膏泛滥,使得五羊城的军民无力又无心。不过前一阵他们主要是在那些福寿·膏馆门前示威,这回干脆上码头来了,也算胆大。

    郑司楚正想着,却听得那边发出了一阵“咣当”之声,却十分清脆,竟是瓷器碎裂之声。只听得一人哭叫道:“别砸!别砸啊!”郑司楚又是一怔,此时有不少看热闹的人正围过去,他也夹杂在人群中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码头,已经砸烂了三四个木箱了。这些木箱里却尽是一些瓷器碎片,并没有闻到福寿·膏那种刺鼻味道。那个船主模样的人已是泪流满面,叫道:“你们别砸啊,我这一趟已是下了血本,要是赔了,你们这是要我的命啊!”

    这人是贩运瓷器的?郑司楚呆了呆。瓷器也是一宗主要的出口物资,颇受海外各国欢迎,五羊城来的海船中,也有许多就是运瓷器的。不管怎么说,贩运瓷器完全不是犯法的事,这些雪耻团为什么会找这个瓷器商人的麻烦?一刹那,郑司楚心中有些异样。这时那大嗓门的年轻人喝道:“你在此时行商,便是帮助侵略五羊城的外敌,便是卖国贼!还敢有脸哭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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