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、相逢是离别-《九宫瀚海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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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死事轻,过往的峥嵘与辉煌转眼化为尘埃。
星空下最美的,既不是街道和房屋,也不是那些天下驰名的风物和名胜,而是人情。
古一舟出了皇宫,他拿着棂龛停住了脚步,宫门前停着一辆马车,马车边有两个大人物。
他们在向古一舟挥手点头,古一舟和他们很熟。他们两个在江湖赫赫有名。一个是坐拥长江两岸势力,九帮十八会的总盟主,霍鲸,别看他断手,他的一双脚残废坐在轮椅上,在江湖,无论是谁路过他的势力都会去拜上一拜的人物,他嘴里的暗器功夫不在唐羽之下。还有一个是游戏人间的道长,他不拘世俗,不修边幅,总是一幅邋邋遢遢的样子,但没人敢嘲笑他,他是武当名宿元风道人,剑术名家。
只有他们在招手,巷子和街前的影子也一定和他们同道,这些人更希望能将古一舟踩在脚下。
真的是人死如灯灭,唐羽成为了过去。
霍鲸和元风看似是有好的,最起码他们笑的很温和,可古一舟望不见他们心,只有他们和蔼的面具。
佛曰:“臭皮囊。”人的脸,人的皮,都是面具,隔开了心里和心外的世界。他们不但是古一舟的朋友,曾经也是唐羽的朋友,他们和唐羽经常把酒言欢,高谈阔论江湖事,唐羽已经成为了过去。古一舟没有怪他们,他们都在为活着而努力,人往高处走,水往高处流,没有人自甘堕落,只有逼不得已。
他们向古一舟展现的是另一面,势利的一面。
无利,他们不会此刻来见古一舟。
可谁没有两面?
古一舟也有,没有人喜欢把丑陋的一面时刻的摆在脸上,都自然而然的把丑陋藏在心里,把美好摆给世人看,都想让世人见到好,让人记得我们,像是说谎,说美丽的谎言,若是有人敢把丑陋摆出来,他一定是勇敢的,他敢直视自己。
突然,贺御风自阴影里跃了出来。
他落到了古一舟的身前,他的脸色铁青,比他额前的一缕青丝还青,见到了都能想到发生了坏事。
古一舟道: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贺御风道:“你的人可能落入了他们的手里。”
贺御风打开了他挂在腰间的布袋,一只似萤火虫般的流萤展翅飞了出来,它来到了贺御风的掌心,他的尾巴处萤光闪动,这流萤似萤火虫却不是萤火虫,这是这是贺御风饲养的异种,贺御风很有办法,他喜欢狗的寻人方法,他精研此道,他曾提取出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水,只有这种流萤可以闻道的气味。
贺御风本是无心所成,便叫那种水为“无心水”。
种下无心水的方法千变万化,但长久保存却只有一种方法,将无心水稀释到水里。
贺御风也把这种千里追踪术起了名字,他没有家没有亲人,只有朋友,他想有根,便叫了它“寻根。”“寻根”快速闪动,说明曾经种下得无心水近在咫尺。
古一舟道:“楚墨。”古一舟怕楚墨因他有危险,曾在他给楚墨的胭脂水粉里种下过贺御风留给他的无心水,以防万一,方便日后寻找,古一舟道:“我只在楚墨胭脂里种下过无心水,我和她在海上分别,可能她已遭不测,落入霍鲸之手,他们为我而来。”
贺御风道:“他们的确是为你而来,人都是我带来的,你闲云野鹤,飘荡江湖,他们寻不到你也只好找我。他们还知道你来京城必会去醉仙楼尝尝酒,便事先在醉仙楼为你精心安排了一场鸿门宴。”他一摸别在腰间的布袋,这是他的骄傲,也是他的本钱,他道:“钱是诱人的东西,有得赚当然要赚。”
古一舟将唐羽的骨灰递给了贺御风,他道:“下面的路并不好走,把阿羽的骨灰送回唐门。”
晚风吹走了声音,带来一场永恒的沉默风暴,冷漠掩饰不了凶狠的目光。
霍鲸靠在轮椅上,雄风依在,他用眼神刺破古一舟的心,恶狠狠的撕裂古一舟。
你争我夺、生死仇恨到头来终是一场空。
刀头舔血,尝遍了刀光剑影,过久了委曲求全,活在无可奈何下,藏匿心中苦涩,笑颜度日。
古一舟到了他们身边道:“你在等我?”
霍鲸点了点头。
古一舟道:“你不是我亲人,也不是我衣食父母,你不配等我。”
霍鲸道:“我是霍鲸,九帮十八寨的盟主。”
古一舟一笑,他走了,没有停留,远去的脚步,他没有理会任何人,可霍鲸怎么会让古一舟离开。
元风笑着目送古一舟,他们擦肩而过,霍鲸眼中射出两道精光,他幽幽道:“一舟留步。”
古一舟面上丝毫不动声色,他缓缓道:“有何见教?”
霍鲸双眼饿鹰般盯着他,过了良久,他道:“我备了马车。”
古一舟淡淡的道:“我不瞎,望见了。”
霍鲸道:“走吧!”
古一舟道:“没有酒,没有宴,我为何和你走?”
霍鲸道:“有酒,有宴,在醉仙楼。”
古一舟道:“有酒,没有朋友,喝酒也没有味道,有宴,没有热情,精致酒菜也淡然无味。”
霍鲸道:“酒是好酒,可宴不是好宴,是一场鸿门宴,鸿门宴总是有味道,就怕你不敢去尝。”
古一舟不怕血腥,他本就不是个畏惧强权的人,他本就不屈服,没有声音遮盖苍白而美丽的借口,古一舟为楚墨低了头,他嘴中不理楚墨,他的嘴比铁还硬,可古一舟为她改变,因为古一舟爱她,爱一个人可以义无反顾的为她做所有的事,甚至是为她而死。
古一舟道:“我的酒宴上不能有贺御风,我讨厌贺御风这见利忘义的狗东西,和狗东西一起喝酒恶心。”他已经准备打一场血仗,贺御风一定能够安然的将唐羽的骨灰送回唐家堡,唐家堡非泛泛之辈,暗中有仇敌在盯着唐家堡,抢夺拿到唐羽的骨灰,威胁唐家堡,古往今来拿死人做文章的不少。
元风道长笑道:“梁王相邀,我们也难以推辞。”
贺御风拿着唐羽的棂龛目送古一舟离去。
他想和古一舟同舟共济,可对他们来说这不是最重要的,他踏出沉重的脚步,飞离而去,这才是最终要的事,也是古一舟对他的嘱托,将唐羽的骨灰送回去,落叶归根。
啪的一声响,马绳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,健马长嘶,将痛苦发泄出来,在颠簸中扬长而去。
古一舟离去了。
楚墨是否真的被霍鲸绑架?
古一舟不知道,他想一探究竟,他要知道,贺御风蠢蠢欲动,可他若动必定打草惊蛇,反而不美。
深夜,深夜正是最安静的时候,所有的人都睡下了。
楚墨在哪里?楚墨能否入眠?楚墨不能入眠,为何楚墨不能入眠?他们不想让楚墨有安稳的日子。
楚墨为何不能有安稳的日子?因为世上还有个古一舟。
争斗的开端便是个悲哀,无休无止,溅出的血都是亲人的血,饱受折磨,没有比望见亲人的血更痛。
他们都想要什么?
难道都想要古一舟死?所有人都想杀他,所有人都在为难他。
古一舟想要什么?他只是个孤儿,他漂泊江湖,甚至他睡在孤舟里,流浪江湖的孤儿最想什么?他只想一个温暖的家,温馨,祥和,没有人理会,他们紧紧的把自己握在手里。
杀古一舟的人已经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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